雷州方言26日头晒死虎

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当艳阳如火时，半岛人常说：“日头（太阳）晒死虎”；夜幕降临后，妇人边哄小孩边道：“宝宝，快睡，快睡！山猫（老虎）来了，喵喵——”。

这民间口语，反映了半岛的两种自然现象：气候炎热，老虎存在过。

气候炎热，人所共知。雷州半岛地处热带亚热带，一年四季，艳阳高照。古时半岛水利落后，农田灌溉跟不上，半岛先民曾因此吃尽“赤地千里，寸草不生”的苦头。

七十年代末，有一次半岛发生干旱，我亦亲身经历了一场“种禾苗”的磨炼。那年春天，父亲耙地，母亲挑水，我种苗。父亲耙过地后，我用尖木棍在田上钻洞，放禾苗，掩土填洞，母亲跟着给禾苗浇水。就这样，一家三口花了一整天的工夫，才终于腰酸背痛地种完了半亩地。

过了两天，不想就下了一场大雨，禾苗竟几乎都得救了！经年后，母亲念及此事，每次都不禁感慨道：“侬啊！要相信，人力尽后，便天无绝人之路！”

关于老虎的存在，七零后如我，已无缘目睹。不过，老人怀旧时会说，他们谁打过老虎，谁见过老虎游水过海，谁家喝过“虎骨酒”，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那时，老虎比猫多”。

我无法确认他们的所言，但亲眼见过一张虎皮，挂在村子古碉楼的密室里：黑色条纹混杂在橙红色与乳白色的毛色里，十分的鲜艳惊人。还在密室里目睹了打虎的用具：一把把柄长约三米的叉枪，枪头尖而长，锐而坚。

据老人介绍，五十年代，村中猎户某某就用这把三叉枪，刺死一头老虎，这虎皮便是他留给村子做留念的。

老虎的传说，令我们对村子后的深山密林顿生好奇和兴趣，遗憾的是，无论我们在山林探索多久，却始终看不见老虎的踪影。只是山林的茂密处，偶尔会窜出一两头野猪：体型粗壮，动作迅猛，嚓嚓几声便消失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唬我们不停地吸冷气。

口口相传的“老虎来过”，难以服众。不想，年3月26日的《南方日报》，对“雷州老虎”事件做了以下的报道——

自古以来，雷州半岛是华南虎的良好栖息地，加之雷州半岛三面临海，虎受海阻而就地繁衍，造成雷州半岛多虎。

虎满为患，为保证民众生命安全及生产顺利，当地成立打虎队，专门猎杀老虎。据公开资料显示，年，徐闻县有17只老虎被捕杀，至年，广东省专业猎虎队在雷州半岛消灭的老虎达31只。人类捕杀及森林消失，让雷州半岛在上世纪60年代后再无华南虎的踪迹。

记者查阅多篇关于华南虎现状的论文，专家普遍认为，华南虎几乎在野外灭绝。

官方的此番报道，给“日头晒死虎”做了有力的注脚，说明此口头语绝非空穴来风。

笔者查阅资料，描述“华南虎主要生活在森林山地。多单独生活，不成群，多在夜间活动，嗅觉发达，行动敏捷，善于游泳，但不能爬树。”

昼伏夜出，这说明了日头当空时，老虎难为人所见，也即被“日头晒死了”；夜幕降临，老虎悄然出动，很可能溜到附近村子偷袭家畜和人，于是“山猫来了”的唬吓，就不仅仅是说笑和唬吓——小孩如真乖的话，还是止哭入睡为妙。

在今天的半岛，“日头晒死虎”这口语已极少闻说：是啊，日头虽在，但老虎确已死绝——情形如是，再谈虎意义已然不大。

注：日头：雷州话，指太阳。

山猫：雷州话，指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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