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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之殇

每一次当我从森中出来,告别那些蚯蚓、甲虫、啄木鸟和蓝鸟以及愈来愈难得一见的熊或者野猪时,我都会轻声地说:“再见,朋友们!”   没有一条蚯蚓会从它们耕耘的松土中探出身来,没有一只昆虫回头瞧我一眼,没有一只小鸟祝一路平安,我能感觉到的是巨大的森林中的孤寂。经常会听到的动物的哀鸣声,网或者夹子又逮住一只野兽时的人的欢呼,尖利地呼啸着撕裂森林之网的枪声,然后又回归于寂静,更深更黑更可怕的寂静。狼的眼睛会更加忧郁,狍子和野鹿都学会了如履薄冰一般的小心谨慎,野性不得不收缩,奔突、呼叫几乎全部停止。高压的恐怖伴随着阴谋的陷阱、残酷的屠杀,森林四周的挖掘从金子到煤的小矿小窑所流出的毒液和滚滚浓烟,林地中的蚯蚓大片死亡,树木纷纷枯焦……   我知道了,我真不想说却又不能不说:人类已把大地之上的森林变成了绿色集中营。无疑,人类也在走向最后的孤独中毁灭自己。   中国西南边境莽苍苍的原始森林中:   年11月11日,国家禁猎的大新县弄梅山中,一个靠近深涧的溶洞外面有一堆红黄色的排泄物,偷猎者面对这堆排泄物欣喜若狂,他伸手触摸之后感到了湿润且尚有余温,于是便一声长长的唿哨招来两个同伙。他们凭着多年出没山林偷猎的经验断定:连日追踪的黑叶猴就住在这溶洞里,而且很可能不是一只而是一个种群。天黑之前,外出觅食的黑叶猴便会回来,那是它们的家。   3个偷猎者隐蔽在巨石后面。   当冬日的最后的阳光在峭壁顶部继续西沉,但还在峭壁的背面迸发出光芒时,猴群劳碌一天平安愉快地回家了,它们走在它们熟知的这条小路上,它们已经看见那个溶洞了,“吱吱呀呀”地说到家了时,枪声响了!   3个偷猎者扛4只黑叶猴趁着夜色往山下疾速而去。黑叶猴又叫乌猿,在我国仅分布于桂西南的大新、宁明。龙州等县。此猴通体乌黑发亮,为猴中珍稀。到本世纪八十年代末,黑叶猴庞大的种群和数量已经锐减至濒临灭绝,并且彻底从山下农民的视野中消失了。几十年的滥捕偷猎和生存环境的日趋恶劣使剩下的猴子匿居深山老林,在节节退守中惶惶不安。它们并不知道自己已名列国家一级保护的珍稀野生动物,它们只知道枪口仍在瞄准自己。   年5月12日,3名偷猎者被抓获,审讯后得知:就在负案逃跑期间,他们曾又一次猎杀了3只黑叶猴。   年5月22日傍晚,从边城凭祥开往南宁的一辆长途班车在宁明县被拦截,由陇瑞、弄岗两个自然保护区派出所的检查组登车检查。车顶的帆布下除了巨晰之外全是被宰杀的禁猎野生动物,计有:巨晰22只,穿山甲17只,大杂龟84公斤,蛤蚧.5公斤。巨晰是国家一级保护、世界濒危禁猎的野生动物,在中国却独独禁不了;时有捕杀,甚至在边境集市上奇货可居待价而沽。它形状怪异可怖,却肉质鲜嫩、斑纹美丽、皮张坚韧,因为其价值不亚于黑叶猴,暴利之下的暴徒便挺而走险了。   哪一种动物最值钱,哪一种动物就最该死。一般来说最值钱的又都是濒危物种。人类中的一部分下定决心在金钱的驱动下,要让黑叶猴、巨晰们灭绝,看来是无疑的了。   更让人心悸的是年10月,一支由六十多条汉子组成的“讨伐军”从广东顺德、怀集等地出发,浩浩荡荡开进广西横县的附城、校椅、云表三镇,开始对南来郁江平原越冬候鸟的剿杀,以铁砂枪、网具先是铁壁合围继而野蛮捕杀南来不久正待休生养息的山林珍禽。这大群的候鸟对郁江的山山水水并不陌生,每年的越冬生活也温暖平静,哪知道连续三天的血腥屠杀突然降临到了它们的面前,惊慌失措而又逃生无路,一万多只黄胸鸦、池鸳等珍稀的和不珍稀的鸟类,惨死在人的淫威之下。一个鸟类学家说:“这完全是一场战争。而且是绝对由人发动的不义的战争。”   富起来的广东人缘何有此一举?   至少这是一个残酷而简单的事实:那六十多个富起来的广东人比起仍然贫穷的广西横县人,是多么野蛮歹毒!   广西地面实在是中国今日社会的一个缩影:为了金钱的违法犯罪,远远不只是做梦发财的升斗小民。   年12月16日晚9时,一辆吉普车从南宁方向开来进入宾阳路段。雨中执勤的森林警察示意停车,车减速后一张骄横的脸探出来,“干什么?”没长眼睛?这是警车!”果然,“GA”赫然在目。司机座旁的一个女人则赔着笑脸说:“请多关照,我们有急事赶往梧州。”但,车尾工具仓里一丝异动促使森林警察命令车主打开之后,顿时真相毕露:关在两个铁笼子里的是只活蹦乱跳小巧玲珑的国际濒危野生保护动物食蟹猴。这个开车的铁路派出所民警仅被处以行政拘留15天。半年后,还是这个民警还是开着那辆警车把80只食蟹猴、40只穿山甲运往广东途经昆仑关时被再次查获。   中国西南边境被称为野生动物的王国。   这个王国在偷猎者的闯入,捕杀之后,已经摇摇欲坠。与滥伐森林,污染河流、大气一样,人类在毁灭别的生物并破坏了赖以生存的环境之后,正走在日益艰难的孤独之路上。人类对大自然征伐的每一次成功,都只是达到了人的一己私利的目的而已,其结果远不是胜利而是从失败到毁灭。   对这个在中国无可替代的动物王国的围剿,自本世纪八十年代以后直到今天,大有不把它摧毁决不罢休的态势。广西南宁地区的不完全统计说,仅年上半年,宁明等5县市收缴国家一级野生动物只,二级保护的只;仅弄尧一个边贸点,一年中走私野生动物13.2万只年11月8日审结的轰动全国的“云南省杀猎濒危野生动物亚洲象”一案,随着4个罪犯的伏法而画上了句号。但对于仅剩的亚洲象和关心自然生态的人们来说,眼前却永远是滴血的尖刀似的惊叹号!   年一年之中,由高永康提供军用步枪、冲锋枪,布鲁肖组织偷猎者进入原始森林对亚洲象实施猎杀,再由高永康用警车运送锯下的象牙,由岩叫、刀学新等人负责收购,进行了19起偷猎,猎杀16头亚洲象,打伤4头;春中19头公象,1头母象。这一年中高永康等人猎杀的亚洲象的头数,是近几年亚洲象的净增数。   亚洲象是濒危大型野生动物,生性平和,喜欢静处。它们在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中悠闲地漫步,偶尔也四下观望,一派温厚善良而又独具王者风度。12亿人口的中国,仅有2多头亚洲象,年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可是,年的枪声以及同类的惨遭杀害,使亚洲象群纷纷离开西双版纳向境外迁移。也就是说,我们的多头亚洲象在被猎杀了16头之后,现在到底还剩下几头愿意留在中国的森林中的呢?另外,那4头受伤的大象它们是怎么疗伤的呢?   亚洲象,你在哪里?   报章上说:“这次发生的猎杀亚洲象及走私、倒卖其制品的系列案件属‘情节特别严重的案件’。犯罪分子为牟取暴利,不惜以身试法,与国外不法商人相互勾结,形成了捕杀、倒卖一条龙,在短时间获取暴利9万元,情节之重,危害之大,影响之深为国内所罕见。更有甚者,犯罪的首要分子身为国家干部,执法人员,他们知法而犯法,在西双版纳乃至全国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后果,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云云。   我曾经查阅了各种资料,高永康等人与亚洲象可说是素昧平生,他们对这种大型野生动物的认知仅仅是:亚洲象的象牙值钱,西双版纳森林里有亚洲象,但他们也都知道:亚洲象连同热带雨林都是受国家保护的,禁猎、禁砍。一切只是为了钱!   为9万元钱,他们杀死了16头亚洲象;也是为9万元钱,4个人被枪决,更多的人坐牢。   云南省仅占国士面积二十五分之一,国家首批公布的珍稀动物就占了42.7%,目前云南省生物物种受严重威胁的比率已达15%,环境丧失率高达61%,数十种珍稀濒危动植物已灭绝。海南省仅年上半年,共没收野生动物只,其中属国家一、二级保护的只。   年是中国野生动物的大劫大难之年。因为猎杀野生动物而被判死刑的还有“沈阳虎案”的案犯辽阳农民李皓。年2月9日晚7时,李皓摸进沈阳动物园犀牛馆,先是试图偷割犀牛角,犀牛大怒而未果。接着用手枪枪杀了仅半岁、重30公斤正在生病的东北虎虎仔“小虎”。   剖析这个震惊中外的杀虎案,还是为了钱,在一个被金钱烧得热烘烘的社会里,辽阳农民李皓不再春播秋收了,而想立即致富,于是便抢劫、便盗窃,便杀虎。   世界野生动物保护学会的资料说,曾经统率全球野生动物雄风千百万年的老虎家族,已经日暮途穷败象重重了,其总数不过只,由原来的8个品种逐年递减至现在仅剩3种。如果目前的捕杀不立即得到真正意义上的禁止,那么二十一世纪后半叶,这个地球可能就是不再有虎啸之声的地球!   东北虎作为一个原先盛极一时使大小兴安岭声震八方的种群,现在既看不见它的踽踽独引,也听不见它的仰天长啸。野生动物专家只是根据模糊的脚印判断,东北虎还有几只仍然生活在林区。那么,这就是最后的东北虎了。   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公布的国际偷猎者最想得到的10种濒危动物的名单,东北虎名列首位。捕杀这种虎的目的是为了剥下虎皮制成价格昂贵的大衣,虎骨做药。名列第二的是非洲黑犀牛,自本世纪七十年代以来,黑犀牛在非洲已经被捕杀了90%,仅剩的黑犀牛大都在津巴布韦。在印度市场上,每千克犀牛角售价2万美元,世界不法商贩每年成交的犀牛角在10吨以上。列入这份名单的还有猩猩、摩路加白鹦、大熊猫、亚洲黑熊、玳瑁、沼泽龟和奥里诺科鳄鱼。   在中国东北,活的东北虎难觅踪影,总是死了的牵动着人的神经。年底辽宁省铁岭市查获一起跨国走私倒卖虎皮虎骨案。经鉴定得知,这是一只5岁龄以上的野生雌性东北虎,留在皮骨上的子弹洞说明,它是被无情地枪杀的,死亡时间为年。   年啊,我们已经知道的最后的东北虎又被枪杀了2只。   年啊,东北虎流下的鲜血,不会变成玫瑰,而是人类罪恶的血色篇章之一。   年春节期间的一个深夜,吉林省江清县王家山附近,一只长约1.5米重90公斤的东北虎从密林里钻出来,即被套索套住,吊死在树杈上。死虎运下山的当天夜里,它的2只同伴来到其遇难处,向山外哀嚎不止……   那么,在野生动物走私市场上,一只小东北虎值钱多少呢?底价人民币元!   我们对雪豹的   雪豹,一级野生保护动物,其现时生存的数量比大熊猫还少。不过在大约二十多年前,雪豹还没有感到过生存危机,因为这是一种奔驰在海拔米上下的高原雪线上的动物,它与白唇鹿、马鹿、野牦牛一起,是神圣的冰雪天地中的活的景观。或许它们正是为了躲避人类才遁人高原腹地的,那种迁徙与后退的过程其实惊心动魄,肝肠寸断,人所不知便是了。   年,一个美国豹类专家专程到青海的一处雪豹栖息地考察,他在野外苦苦搜寻了三个月没有见到一只雪豹的影子,惆怅而去。不过事隔不久的信息传到海外时,这个美国人惊讶了,愤怒了――同年6月,在西宁市中庄乡一个皮匠家里一次查获正在加工的雪豹皮40张――同年9月,湟中县上王庄乡的偷猎者一次猎杀雪豹14只,此案在枪声响过之后不久便震惊了中南海、国务院。某些中国人在中国的土地上发动的对丝毫无害我们的野生动物的铁血屠杀的战争,几乎从未停止过,而且“战果”是愈来愈“辉煌”了。   年至年初,青海已发现的猎杀、收购、贩运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案件有上百起。被盗猎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有:雪豹60只、白后鹿83头、马鹿头、野牦牛多头、藏羚羊余只,还有国家二级保护动物0多只。查获的雪豹皮42张、鹿茸公斤、麝香3万多公斤、鹿蹄筋及黄羊、岩羊蹄筋公斤、藏羚羊皮张。   这些数字仅仅是已破案被查获的。   环保界人士认为,未破案未查获的要远远高出上述统计。   青海省是我国野生动物最丰富的地区之一,全省现有鸟类种,兽类种,这些鸟兽中属于国家一、二级保护动物的就有67种。尤为难得的是,由于世界第三极的地理环境的独特,不少珍稀动物如野驴、野牦牛、白唇鹿、雪豹、藏羚羊、金钱豹、黑颈鹤和盘羊等,均为世界稀有之物。   奈何冰雪高原的界限竟限不住盗猎者的脚步与子弹!   青海野生动物办公室的资料说:   青海高原野生动物资源已遭到毁灭性破坏。雪豹、马鹿等已罕见踪影,藏羚羊、野牦牛则将在三年内灭绝,也就是说它们将不再与冰雪和人类一起进入二十一世纪。格尔木市野牛沟一带,白唇鹿、马鹿的种群数量十年间下降了近90%以上。青海湖地区曾经到处可见的野驴、盘羊、藏羚羊已经基本绝迹。   我国野生动物的处境一天比一天艰难。   我国猎杀野生动物的状况一年比一年严重。   国宝大熊猫的保护力度要远胜于别的濒危珍稀动物,但就在年就有两起熊猫大案:5月,福建石狮查获2张大熊猫皮,1张金丝猴皮;继之,甘肃又查获3张大熊猫皮……   《中国21世纪议程》指出:   中国的物种受威胁和灭绝严重:中国动植物种类中已有15%―20%受到威胁,高于世界10%―15%的水平猎杀野生动物愈演愈烈的首要原因,是暴利的诱惑。一个国际上购、销两旺的网络正在用美金收购中国杀手,而某些中国人则为了钱可以做任何事情。全球野生动物的非法贸易已在毒品、军火之后排行第三,其年数额达亿美元。   福建抓获的一名大熊猫走私案犯供认:港商出10万元从他手中购得一张熊猫皮,转手40万元给了西欧的买主。   进入九十年代以后,新疆猎隼便面临突然袭来的灭顶之灾,仅年、年就查获境外不法分子0人,年8―9月,乌鲁木齐、塔城、阿勒泰地区发现并查获境外捕捉猎隼者人,收缴猎隼只。年至年,北京海关共查获13起走私猎隼案,缴获猎隼89只。国际猎隼走私者蜂拥而至中国新疆、青海等地,其主要原因就是因为隼类动物价格不断上扬。青海祁连县境内,一只猎隼的收购价在年为元,刚进入年便涨到1万元,到新疆出手是5万元,境外则高达30万元。   印度孟买克劳福德市场,你可以买到地球上生存的任何飞禽走兽,不论它们如何处于濒危灭绝的境地。在克劳福德,金钱把所有的国际公法和人类良知公然践踏在光天化日之下了,恒河啊圣河,该怎样去洗涤这样的人群的灵魂呢?   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市场上,部分野生动物标价如下:   火烈鸟,美元1对;   美国蓝猴,美元1只;   多卡斯羚羊,美元1只;   幼豹,美元1只……   美国是非法野生动物最大的销售市场。每年仅从墨西哥非法进入美国的野生鸟类达10万只以上,其中大部分是鹦鹉,还有北美红雀、鹰、金翅雀和鸽子。在波哥大市场上10美元回只的黄敖恶,在美国标价1.5万美元。   偷运走私的动物中最多的是鸟类,哺乳动物只占15%。   当世界各国着力打击鸟类交易之后,走私者又把目光转向爬行动物。我们并不知道,而非此道中人也很难想象的是:从台北到里约热内卢,从波哥大到布拉格,一张巨大的充满着高科技含量的野生动物走私贸易网络,繁荣而缜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正是这一张金钱编织的网络,实际上笼罩着地球上所有野生动物,并且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它们的命运。在这网络里每年成千上万的野生动物被捕捉或处死后剥皮,然后由无所不在的中间商转手到国际动物贩子手里,再通过现代化的空港、海港运往沙特阿拉伯、德国、法国、美国和日本,进入宠物商店或别的市场。最后便是讨价还价、拍肩膀、开支票了。   与此同时,新一轮的捕杀已经开始。   这是一张怎样的网啊!也许我们只能这样解释:它十分典型而具体地标志着工业社会中人类的意识趋向和生存处境,金钱之网正在取代生命之网,在更宽泛的层面上,即便不去谋杀野生动物的人,也只是在为金钱而活着不再是为生命而活着。所有网向动物的网,最终都以网杀我们自己的灵魂而宣告结束。   这个世界上的人也正在为野生动物而争吵不休。   一北一南,一边是富人,一边是穷人,把地球村吵得热火朝天。发达国家说,地球上的物种正在迅速减少,它们要求发展中的、贫穷的邻居立即停止捕杀野生动物,并实行封闭式保护。发展中国家对那些富国说,他们最迫切的问题是人要吃饭,儿童没有起码的营养,以野生动物换取外汇实乃不得已而为之。许多发展中国家原来都是当今一些富国的殖民地,殖民者掠取了的资源无可计数,创伤难治,今天为什么不能偿还一点欠账?   阿根廷的一个省长说:“对我们来说最迫切的问题是吃饭穿衣,而不是饿着肚子看护一个世界动物园。”   有一张老照片,是黑白的,有一个头戴礼帽身着西服的白人站在一座山上。这座山大睁着无数空洞的眼睛,并且有角,现在我们终于看清楚了,这山是野牛头骨山。发达国家的早期开发史,对生态的破坏和世界资源的掠夺,是无可辩说的。直到二十世纪末年,发达国家不到世界人口的30%,而耗去的资源总量仍占全球的70%。但是,尽管这个地球基本上是圆的,这个世界却是绝对不公平的。实际上穷国、发展中国家如果不是走自己的可持续发展之路,而等待着富国的援助、施舍,除了更加贫穷并且加上深深失望之外,还有什么呢?   年,中国成为《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的签约成员国。由于立场不同,对这个条约的执行在全世界也是五花八门。对中国来说,加入这一公约,是悲壮而痛苦的选择,作为地球村的一员也是庄严的选择。该公约按野生动植物濒危程度分为三类,虎骨与犀牛角则列为一类,公约规定:列为一类的严禁贸易。犀牛角与虎骨是我国重要的动物用药。年5月29日,国务院发出通知,禁止犀牛角和虎骨贸易。全世界在随后都从电视屏幕上看见了中国销毁珍贵的虎骨、犀牛角的熊熊火焰。   北京同仁堂,虎骨酒和安宫牛黄丸是其经久不衰的代表作,并有神奇的疗效。十年前1瓶半斤重的虎骨酒为5.5元,后涨至65元;1粒安宫牛黄丸为元。根据国务院“取消犀牛角和虎骨药用标准,今后不得再用犀牛角和虎骨制药”的通知,意味着:中国药典宝库中所有采用犀牛角与虎骨的中药均被判处“极刑”,百年奇药如虎骨酒、安宫牛黄丸成为“绝唱”。   同仁堂的经济损失占总利润的三分之一到一半,全国的损失为数十亿人民币。   同仁堂之外,中国横道河子猫科动物饲养繁育中心,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年,林业部与黑龙江共同投资0万元建立的这一基地,限养40只东北虎,超过了就杀掉,出售虎皮、虎骨以用来维持中心的饲料和繁育费用。国务院通知下达时,中心还养有69只东北虎,仅仅每年伙食费一项即为万元之巨。万难之中,所采取的办法有三:一是为老虎节育控制生殖;二是让老虎节食不给吃饱;三是出租老虎,现已租给秦皇岛10只虎。这三种办法都让人感到心里难过。东北虎濒临灭绝,我们却要强制它计划生育;你既然把它关进你的笼子里你又不给它吃饱,更有甚者推向市场成为出租商品。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它们回归山林再人草莽呢?但专家告诉我,驯养长大的野生动物因为生存环境的截然不同,各种变化不可小视。试想一下:从小扑食活的小生物与从小在笼子里喂以牛肉长大的东北虎,怎么可以同日而语呢?因而即便把现存的横道河子繁育中心的老虎都放到山林中去,它们如何谋生、能不能谋生还是一个大问题。   没有或少有野性之后的野兽还是野兽,但,它们已经在提醒人类了:一个野性消失的世界,同样也意味着人性的消失。   在禁止受保护的动植物出入境方面,最严格的是英国。到过伦敦希思罗和盖脱威口机场的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和几乎别的大航空港不一样,这两个机场的候机厅内醒目地列有禁止出入境野生动植物标本样品,包括各种象牙制品及鳄鱼皮制品。一个在欧洲广为流传的故事说,一位高贵的西方女性穿了鳄鱼皮制的皮鞋准备出关,待检查完所有证件放行时,海关小姐礼貌地请她脱下皮鞋,并告之“违禁品,没收了,谢谢合作”,这位女士光脚上了飞机。   更多的地区、国家却并非如此。   《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颁布象牙贸易禁令第二年,津巴布韦――这个盛产象牙之国便晓以颜色――偷猎大象案比上一年猛增二倍。   一个公约并没有在根本上扭转野生动物的灭绝处境。   人们念念不忘这些野种。谈不上是因为爱,也谈不上是为了恨,而只是为了钱。   我们当然也应该看到,一个公约带来的国际舆论压力,以及人类中良知觉醒者的呼唤及努力。在此种情形下,人们力图合法地杀掉大象,同时免受国际社会的责难。南部非洲五国即纳米比亚、南非、马拉维、津巴布韦与博茨瓦纳一再申请对它们网开一面,理由是南部非洲大象的数量仍然很多,合理捕杀一些之后用赚得的钱加强保护,以象养象。这个申请连同苏丹要求的出售贸易禁令实施之前积压的象牙,全部驳回。   一刀切!为了防止象牙贸易的死灰复燃。   这一刀切得黑非洲怒气冲天,亚洲国家抱怨的也不少。   亚洲象与非洲象略有不同,亚洲象中的所有雌性及部分雄性象都缺少长牙,偷猎不是亚洲象面临的主要问题。亚洲国家抱怨的是:亚洲象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因为人口剧增侵占大象的栖息地伐木开荒之后,家园受到威胁的亚洲象不再平和而开始报复人类。它们的报复也就是到本来属于它们的耕地上走一趟,到村子里用长鼻子晃动一下,但其结果是践踏农田,村庄被毁。大象毁田伤人,公约却不允许人作出反应。印度有关方面的负责人怒气冲冲地责问道:“在西方,老鼠跑到你家的食品柜,你们要不要捕杀它?可是,大象在毁坏我们的家园。危及我们的生命,你们为什么要求我们坐视不管呢?”   西方人的回答是这样的:“如果你们不抢占大象的森林,大象会报复你吗?”   当然,东方人还可以反诘:“请问,我们那么多人没有地种粮食要吃饭怎么办?移民到你们那儿,三亿五亿要不要?”   西方人一定无话可说,吓坏了。   无论如何,我们只有一个地球,这一个地球上已只有不多的野种了。   联合国环境署的资料表明,地球上自三十亿年前出现了生命之后,曾经产生过25亿种动植物,到年时已灭绝了其中的99.9%;被灭绝的物种的一半是在近三百年内消失的,这一半中的60%则又是在本世纪完成的。目前,最保守的估计世界上的物种正以每天1种的速度走向灭绝。   你看人类怎样扑灭同类中的异己者,就知道野种的命运了。   科学家警告说:“如果我们不立即行动起来,未来的二十年将是晚白垩纪(距今约万年)以来大量物种消失的时期。”(《人民日报》年2月8日)   美国的一份预测报告认为,如果地球人类对自然资源的消费及破坏活动保持目前的态势不变,到0年,地球上仅剩物种的15%―20%将会彻底消失。此种消失的速度比一个物种自然灭绝的速度要快0倍,并从现时的每天消灭一个物种加快到每小时消灭一个物种。   人类的全球王国愈来愈纯了。   纯到不能再纯时,便是所有的野种彻底灭绝之日,但也是人类不再能忍受孤独而变得疯狂,然后是自杀性地整体毁灭之际――有人如是说。   在这之前,抢救一切野种的濒危,就是为了抢救人类的濒危。   大地的生物链上,人类只是一环一节。   我的资料随记本上的记录告诉我,关于猎隼,我们该大声疾呼了。   年10月18日,北京首都机场海关查获第一起外籍旅客走私猎隼案。当时中国人对猎隼这种猛禽是陌生的,一种普遍存在的冷漠是:它跟我有什么关系?电视台不断公开的消息使中国人一次又一次看见了被锁闭在箱子夹层里的猎隼的形象。到年12月止,首都机场海关查获的猎隼案已达24起,收缴猎隼只。仅年10月5日到11月13日便连续破案7起,查获的猎隼为88只。联合国规定了各种关于环境的节日,比如地球日、水日等等;年,却是中国猎隼的受难年。   国际上走私贩卖野生动物的大网已经撒向中国。这个既不缺美元,又富于高科技手段的跨国组织,其严密和效率仅次于国际贩毒集团;他们已经以明确的行动说明他们对中国有兴趣,从云南红豆杉到四川大熊猫到新疆、甘肃祁连山的猎隼到青海高原上的雪豹等等。他们知道中国人现在除了缺钱什么都不缺,除了想钱什么都不想,中国人中的有一些人,包括有的有权有势的人,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干,更何况走私野生动物?   这是一种真正可怕的内外结合。   国家的财富、资源,一个民族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以及精神就是这样流失的。   在中国几百元人民币购得的一只猎隼,在印度和中东市场价值10万美元。中东是个奇怪的地方,猎隼在那里是富贵和权力的象征。为富贵与权力而经常战火不息的中东,猎隼已经绝迹。这使中东有点恐慌,关乎富贵、权力的恐慌,因而便千方百计要得到更多猎隼,便重金雇得勇夫到中国。中国人多鸟也多,但中国人对鸟的认知较为模糊,通常以好看不好看,鸣叫的歌声是否悦耳作为要论某种象征最多就是吉利不吉利了。虽产有过“西寨山前白鹭飞”、“两只黄鹂鸣翠柳”的诗句,那也是读书人念念的。中国的鸟还远远没有融入中国的文化之中,因而当中国人一旦学会“向钱看”时,对鸟的惟一改变就是变吃肉为卖钱。中国人从面对各种野生动物时先前的“能不能吃?”翻一个跟斗便成了现时的“能不能卖钱?”据说这是一种进步,是市场和那“一只看不见的手”的伟大功劳。也有人说,这一只手将会把人类和地球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境外的走私猎隼者还对中国的偷猎者传授了一种妙法,给猎隼喂食毒品使它上瘾,一旦被查获放飞后,吸毒的猎隼因为毒瘾发作而随时可以重新回到偷猎者身边。   吸毒是公认的人类的罪孽,现在已经由人类传染给动物界,这个世界上不仅有了愈来愈多的吸毒贩毒的人,而且有了食毒成瘾的猛禽如隼。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证:人类在毁灭同类时还在毁灭异类,你怎么能想象呢。但到了二十一世纪你也不用想象了,很可能便是睁眼可见的事实――残存的猛禽。猛兽都已经成了瘾君子,应该拍击长空的突然从半天里掉下来了,应该威震山林的懒洋洋地连路也走不动了,它们天生就有的可以叫人胆战心惊的目光,现在只剩下了茫然和乞求。如同毒品灭绝人性一样,你再也看不见它们的野性了……   本来,它们是何等的神奇、威风啊!   猎隼,又称猎鹰、兔鹰、鹞子,分布在我国新疆西北部。青海东南、四川西北、甘肃东北等地,性情凶猛,飞行迅速,疾步如飞的野兔闻之丧胆,当它俯冲而下时时速可达公里。猎隼性成熟年龄较晚,繁殖能力低,数量极为有限,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在草原生态系统中,猎隼处于食物链的最高级,是终极消费者,居这一生态系统的关键位置。它是鼠类和害虫的不可战胜的天敌。一个本来拥有猎隼的地区因为人类的捕猎锐减之后,必然会发生大规模的鼠害、虫灾,甚至成为地方病、疑难病、流行病的多发区。作为猛禽,猎隼也属于最易测定的生态系统健康指标之一。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的李世纯认为:“猛禽的生命维持系统也是人类的生命维持系统。”这一原则的确立,是太重要了,不过从理论到实践看来还得走很长的路。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杀虫剂DDT的发明被誉为是划时代的,并很快在世界推广应用。它确实能使农作物的病虫很快致死,但DDT的不易分解从而导致对土地、河流的污染,你只需走到乡下随便问一个农民便可得到佐证。这种农药的残余通过食物链进入鹰和隼的体内,最严重的后果是破坏生殖系统,产下的卵往往是软壳的无法孵化的,导致猛禽数量和质量的下降。当DDT的残余进入鹰隼体内时,也差不多同时进入人的体内了;当鹰和隼的种群衰落,人得各种癌症的机会成倍成倍地增多了;也就是说人的身体质量也急速下降了。世界医学界时下正在为男人精子数目的骤然减少而惊讶莫名,男性精子数正从每毫升万个锐减至现在的0万个。睾丸癌的发病率在过去四十年中增加了一倍多,追究根源的一个大方向就是农药污染及日常使用的大量化合物。男人精子减少与鹰。隼下的软蛋,你说相似不相似?   中国猛禽的命运啊,你看猎隼就知道了!   海关查获猎隼之后,猎隼的前途又如何呢?   由于许多猎隼经过长途颠簸并且不见阳光,体力和精神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然后赶紧送往北京野生动物保护站,再由保护站送到北京动物园先行饲养,待猎隼的体力得到恢复后再组织放飞。   年是把猎隼送到原产地新疆放飞的。   放飞――这听起来如此迷人的字眼做起来却又谈何容易――对这些劫后归来的猛禽的运输、饲养、保护都是在没有专项资金的窘况下进行的,导致猎隼死亡率提高。年放飞三十多只,死八只,年接收的七十多只猎隼中,死了三十多只。   “把失去自由的猎隼再送回天空,这是一个工程,它们会不会重新被捕获更是不得而知。”管理人员如是说。   猎隼的凶猛使人难以接近,不易捕捉,但这种情况目前已经改变。   年8月青海省祁连县俄堡乡首次发现境外不法分子,由新疆人带领闯入祁连山麓。他们除自己捕捉猎隼外,更主要的是教当地牧民捕捉的方法,捕捉后由他们收购。即便是几百元一只,也令终年劳碌而挣不到几个钱的牧民喜笑颜开,“不就是免鹰吗?原来那么值钱!”除了教牧民捕捉外,这些国外的走私者还吸食并推广大麻类的毒品,可谓无恶不作。青海一省,仅年、年两年中共查处境外偷猎者多人,收缴猎隼只,没收捕猎工具多件。年查获29人。猎隼28只。共没收合大麻的毒品克。   祁连山不是猎隼的最早遇难处。本世纪九十年代初,境外的不法分子首次闯入新疆,并屡有所获。实际上我们只知道被查获的偷猎者和猎隼数目,而不知道得手以后已经到了中东的是多少猎隼?他们在新疆断断续续捕捉到年,又将范围扩展到青海、甘肃、祁连山、天山纵横连绵的山林沟壑中偷猎者的踪迹时隐时现,大西北高远的天空广漠的田野不时传来猎隼的哀号呼叫,祁连山的护林员告诉笔者,“那声音比孩子的啼哭还要让人揪心!”   中国猎隼的原产地已经井还在遭受血的洗劫。   猎隼的数量骤减,就连精于此道的巴基斯坦偷猎者也承认“捉起来很难了”。   但,人们还在捉,因为能卖钱。如果说境外的偷猎者毕竟是少数而且深入异国他乡,发现并及时处理还是有可能的话;最要命的是当地牧民都已经学会捕捉,并且也尝到了“甜头”。农业林业部门负责保护野生动物的官员说:“考虑到下面一种可能性是最令人担忧的,即境外不法分子实际上已经在新疆及河西走廊设立了偷猎的大本营,在他们以金钱铺路找好了在中国的代理人之后,只需在境外遥控,由中国人自己捕尽捉光中国的猎隼。实际上我们正面临着由金钱和黑手操纵的、灭绝中国野生动物的全面战争的前夜,但我们的资金、力量及执法力度相对于挑起战争的另一方,都处于劣势。”   《中国环境报》披露的、仅首都机场海关年以来查获的猎隼走私一览表摘抄如下:   首都机场海关年以来查获猎隼走私情况一览表   资料来源:北京海关   还来不及列入这一表格中的是年11月27日下午4时许,首都机场海关在对即将起飞的中国南方航空公司飞往莎迦的CA航班实施重点监管时,发现已经登机的飞机散货包内有编织货包裹的柳条笼五只,开笼查验赫然在目的是60只猎隼!   这是年即将过去时北京查获的一起数量最多的猎隼走私案。年4月,《宝鸡日报》,《西安晚报》、新华社先后报道了陕西省太白县大沟原村村民刘金海猎食国家一级保护珍稀、濒危动物白羚牛(金毛扭角羚)的大案。   这个案件的发现得感谢一个人的野生动物保护意识。   年2月16日,太白县野生动物保护站干部林青云应朋友相邀饮酒聚餐,席间有一道山珍,林青云不忘职责,打听肉何从来?凭经验肯定是野生动物,当林青云得知是从刘金海处买来的后,立即向野生动物保护站报告,调查刘金海。刘金海承认只打了鬣羚,外围的调查得知刘金海是神枪手,经常出入野生动物保护区。再一次查询事主,他又改口说“背回了两袋半蛇皮网”,最后才承认打的是国宝――白羚牛。   刘金海自诉的开枪经过:   “腊月二十二,天不明我就背着猎枪上山,带了3发装砂子的子弹,2发独弹。太白林业局有人向我要黄鼠狼,我在枪管里先装的是砂子霰弹,一直转到石沟瀑布上面,没见到黄鼠狼,也没放一枪。到下午天快黑时,往回转到大瀑布上面的路上,看见路边雪地里有牛踏的蹄印,我就下到大瀑布下边,发现牛蹄印沿瀑布河道走了。我想碰碰运气,就跟着蹄印上了坡,我没敢从溜漕小沟上从右侧转着上去。走到那个溜漕小沟畔时,看见了羚牛在半沟卧着,我没敢惊动它,向后退了两步,急忙换上独弹,先扔了一个石头,想让牛回过头照头打。但牛头没有转,我就急忙开了枪。”(《中国环境报》年1月25日)   刘金海本想打黄鼠狼,结果打了一头白羚牛,打死了也奈何它不得。第二天晚上,刘金海一个人赶到二十公里外的深山沟,借着身背的一盏矿灯的微光,将羚牛搬到沟坎,用斧子。刀片砍剁、剥皮、剔肉。肉太多了,一回背不动,第三天晚上再到深山沟里背羚牛肉。除了合家大吃外,又到县城里公开出售。   刘金海是否知道白羚牛不能猎捕?   刘金海是这样回答开始为什么不承认打的是白羚牛的:那一年有人打羚牛,电视上都放哩,县上也宣传,我知道打羚牛处理重。   刘金海在那一处乡下算是个读书人,上过师范办过医疗站,是明知野生动物的法律保护而开枪猎杀白羚牛的。在家里烧羚牛肉时,他的孩子问他啥肉,他非但不说还骂了孩子一通,怕露出风声。可见事主是明知故犯。当专案组成员与刘金海一起到现场从山沟深潭里寻获刘金海丢弃的白羚牛皮、羚牛头和斧子剁断的四蹄后,此案应是铁案了。   现场勘察的结果表明:刘金海开枪射击处距羚牛仅13.8米,使用的是16毫米单管猎枪。虽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沟渠边的残雪依然留着白羚牛清晰可辨的最后的脚印。经专家鉴定,白羚牛长厘米,宽厘米,被猎杀的羚牛当在10岁以下,体重在公斤到公斤之间。羚牛头骨下腭已被刘金海砍去唇、舌红烧吃了,一只牛角被锯而未断,皮张显示羚牛前肿胸部有三角形刀口。   刘金海并补充交待,在猎杀白羚牛之前的两个月打了一只雌性鬣羚,开膛剖肚时发现还有一只鬣羚胎。   按照相关法律,刘金海应判7年以下有期徒刑;经济处罚则为38万元。可是由于刘金海在砍剁白羚牛的过程中脖子部分已经剁烂,煮食了,残余的皮张上便找不到弹着点,这个案子一直搁浅到年1月。白羚牛死了,“国宝”被吞食了,所谓法律保护,却是如此苍白无力!   年6月14日,深圳宝安境内广深公路上,一辆辆汽车南来北驰,南国的开放与繁荣和炎热的气候一样,展示在这一条繁忙的公路上。一辆牌照为桂E―的双层大客车停在南头海关检查站前。当检车人员上车时,一股动物的腥味扑鼻而来,后排座椅下的麻袋中装着24只穿山甲。   广西合浦人吕海,一个25岁的青年人,几年来专门奔波于广西、深圳之间,贩运国家保护的野生动物,他自己也说不清有多少只穿山甲经他的手来到深圳市场,再进入各酒店、宾馆,终端消费者当然就是那些“大款”以及公款吃喝者了。吕海不过是个“马仔”,吕海背后的人叫吕南旺,广西玉林市沙田镇人,自年以来专门从事收购、贩卖国家一、二级保护野生动物。深圳市场上屡禁不止的野生动物中,吕南旺占有相当大的份额,其种类之多,令人乍舌,计有:巨晰、穿山甲、猴子、大蟒蛇等,销往深圳的同时,还运往广州、湛江等地。   日南旺、吕海,再加上广西、云南的偷猎者,深圳、广州的餐饮业和那些“美食家”们,形成了一个强大而又罪恶的网络。为了金钱去偷猎、去贩卖;同样,在山珍野味的桌面上,又不乏各种各样的“权钱交易”。如是循环往复,这是一条什么样的“食物链”?《中国林业报》总编辑冯泰先生在广东韶关对笔者说:“看来,你光写《伐木者,醒来》还不够,得写一篇保护野生动物的。”我们商量了一番,但到底是从《偷猎者,放下你的枪》着手,还是让《美食家,住嘴》却一时难以定夺。   有一点却可以肯定:人类吞噬神圣野种的有悖天理的“食物链”,正在毁掉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家园的已经脆弱不堪的生态平衡。人类吃掉的是自己的德行、文明和未来。   6月14日晚上6点,深圳水库四周山林的小道上静悄悄地有小风吹过,24只穿山甲从竹笼里徐徐爬出隐人丛林,几个放生者的脸上和心里都有挥之不去的阴影,广西十万大山中的穿山甲能在深圳安居吗?另外,深圳的偷猎者会不会将它们重新捕获并端到餐桌上呢?   长江口的鳗苗大战已经持续十二个年头了。   一根火柴大小的鳗鱼苗价值18元,与黄金相等,人称“软黄金”。   “鳗苗大战”的主战场就在我的故乡崇明岛所在地的长江入海口的水域。十二年狂捞滥捕,到年,有确切的消息说,“江苏沿海及长江入海口的鳗苗资源已极度枯竭。”年春天,我在崇明岛东端目睹了万船云集的场面,各种各样的网――定置网、船挑网组成了几可覆盖长江入海口的天罗地网,这是一幅多么惨烈的关于中国人如何掠夺性地为一己私利毁坏资源的写照!如同在新疆围捕猎隼,如同在祁连山、小秦岭滥采黄金,如同神府煤田各种各样的小煤窑,如同为了发家致富大家上山砍树一样,我们本来就不多的地上的地下的空中的水里的资源就这样被哄抢一空了!   有一些人会因此而加入富裕者的行列,造楼房、买小车,甚至可以上下其手买个官做做。但,我们的子孙――当然也包括本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暴富的那些人的子孙――无一例外地都将因为资源的贫困而成为这个世界未来岁月的贫困者!   十二年啊,整个长江口这一中国著名的水上航道,都因为“鳗苗大战”而完全失控。利益驱动的不仅是人,而且也是各地的政府。   仅年捕捞鳗苗期间,58艘船只的推进器因为被阿绳缠绕而失控;从上海市区驶往崇明、长兴、横沙三岛的客轮29次受阻;一艘远从国外运货到上海的外轮船长看见航道被捕捞鳗苗的网具侵占,掉头就出口而去;另一艘抛锚在检疫锚区内的巴拿马籍外轮,一夜之间被网具重重围困无法启航……国内外航运界一片喧哗:上海港是国际商港还是捕鳗鱼场?   鳗苗大战不仅是人与鳗苗为敌,而且也是人与人相斗相争,总之是要钱不要命,甚至出现蒙面大盗,抢占水域、斗殴流血。一些人成了腰缠万贯的暴发户,另外一些人则家破人亡。年2月23日的一阵大风,仅崇明岛东滩水域就有7条船翻沉,死13人。年1月26日清晨4时,福建霞浦县的船只来到长江江面设标打桩时,被另一只船撞翻,船上5人全部浸泡在零下5度的江水里。年1月7日上午,横沙岛驶出的15吨小船顶着6级风浪驶往北槽海面做捕鳗作业准备时,小船被风浪掀翻……   十二年后鳗苗大战要落下帷幕了,因为已经没有鳗苗了。十年前,在江边用手提小网撒出去捞几个小时,就能捕到数百尾鳗苗;年的春天捕捞者用五口五米宽的“定置同”捞一昼夜,所得为几尾、几十尾鳗苗,甚至网网皆空,一无所有。捕捞鳗鱼用的是高密度的筛网,对长江口的鱼、虾、蟹苗也是一网打尽。同样调查表明:每捕捞3―5尾鳗苗就有2.8公斤的渔业资源遭到劫难。长江口小白虾已近乎绝迹,在闸蟹苗年产量锐减。几千条、上万条船只吨位一年比一年大,速度一年比一年快,捕捞工具一年比一年先进,鳗鱼和渔业资源却一年比一年少,少到灭绝,这就是大自然的报复。在不可阻挡的人类的暴行面前,你记住,一定是更加不可阻挡的资源枯竭的生态灾难。中华鲟、白鲟、鱼等珍稀鱼类,更加踪迹难寻了,面对疯狂的捕鳗大军及其天罗地网,除了死亡便是走避,岂有它哉?除此之外,春暖花开时,对长江口与江苏沿海海面来说,却是机油污染的季节,以致路过的候鸟不再停留,凄厉地鸣叫着盘旋着拍翅而去。   到年3月底,按照以往的经验,去冬由于受天气寒冷影响,鳗苗迟迟不肯露头,春节过后天气回暖鳗苗回游必然踊跃,然而鳗苗的生存规律早已被十多年的狂捕毁灭,黄金季节里的黄金梦彻底破灭了。捕鳗大户江苏启东市去冬今春投入到捕鳗大战中的一万多渔民半数以上平均每天捞一条鳗苗还不到。全国最大的鳗苗产地东台市琼港镇沿海六千条捕鳗船,每日每船所获不足两条。年琼港镇出海捕鳗船为四百条,每天的捕捞量高达一百万条鳗苗。   船回港了,网晒在海滩上。   如今,鳗苗大战的战场已经烟消云散元战事。   鳗苗资源已经无可怀疑地枯竭了,几十万年、几百万年海洋资源固有的一种平衡彻底破碎了,断裂在中国江苏沿海及长江口水域。与此相望相形的是,中国最大的渔场舟山已无鱼可捕,海洋捕捞在辉煌地获得产量世界第一的桂冠后,人们正在吃鱼子鱼孙……静悄悄,静悄悄。   中国的海洋静悄悄……   当我阔别故乡十年之后,再一次漫步在崇明岛的最东端,看长江奔腾入海,遥想脚下这块沙洲故土沉积的历史,心里便会涌出造物的神圣庄严之感。我在故乡逗留时为《人民文学》写的一篇散文中还说过,当唐朝武德年间崇明岛初始露出水面时的小沙洲,并不是为人类开荒之用的,而是造物主留给芦苇、飞鸟、水禽的一处三面临江一面靠海的荒野。如果说这是一种巧合,那也是天作之合。位于长江入海口的崇明岛恰恰处在我国候鸟迁徙路线东线中路,而海岛东端辽阔的滩涂、芦荡,丰富的饲料正是候鸟收拢翅膀后理想的落脚歇息之地。白鹳、白头鹤、大天鹅、小天鹅、雁鸭等等曾经数以百万计。来自澳洲、日本、俄罗斯、新西兰的客鸟也常常见到,它们和中土之鸟和谐相处,歌鸣互答,这时候崇明岛东滩便是一处候鸟的世界乐园。   不过,此情此景都已经过去了。   对于土地资源紧缺的上海来说,人们似乎太有理由不去理会这些飞鸟了,漠视它们的存在,剥夺它们的权利,然后是大举围垦。本世纪六十年代至八十年代,崇明岛北沿浩如烟海的芦荡悉数被来自上海的围垦大军连根挖尽,崇明岛上最富有的、农民用来建造安居之所的芦苇,以及候鸟水禽的芦荡家园顿时消失。年至年又在崇明东滩大规模围垦,滩涂面积由原来的平方公里降为平方公里,新筑的大堤也从老堤向外延伸4米。围垦之后东滩的潮汐水动力状态与滩涂微地貌单元布局、自然植被均发生了不利于鸟类生存的变化。   “鳗苗大战”主战场之一的崇明岛东滩水面,聚集了几千条乃至上万条大小船只,人声马达声昼夜喧嚣,机油及别的生活垃圾污染水面。原来习惯于在崇明岛越冬的小天鹅和雁鸭群往往盘绕几圈之后,不得不远走他乡,崇明东潍那宁静的家园再也不是它们的了。   鸟类观察家惊呼:所有的到崇明岛的鸟数正在减少。白天鹅越冬群不到只,雁鸭从5万只减少到3万只,小天鹅的种群实际上已经不复降临崇明岛,澳洲与俄罗斯的客鸟已难得发现;偶尔有来自日本的候鸟群,数目也在锐减中。   崇明岛,这一举世闻名的候鸟驿站,已经名不副实。   使这个候鸟驿站得以延续并能保护候鸟安全的惟一办法,就是建立崇明岛东滩候鸟保护区,这是国家大事、上海的大事,可是大家都说没有钱。崇明岛的农民说:“我们脸朝黄土背朝天种粮种菜,打了千百年的野鸭说不让打就不打了,难道我们有钱?”有多少上海人知道崇明岛上曾有过百万候鸟还真很难说,上海希望干崇明的就是种粮种菜,上海人的菜篮子最要紧,不要说候鸟了,小崇明又算什么东西?“阿拉大上海”的目光也不过如此。   围垦便意味着从候鸟们的翅膀底下几万亩、几万亩地把它们的安居之所成为农耕之地,可是中国的候鸟、世界长距离迁徙的候鸟又到何处去落脚?况且崇明岛东滩鸟类绝大多数属国际性鸟类。年3月,我国与日本国签订的《保护候鸟及其栖息环境协定》中,崇明岛东滩候鸟就有81种,占总数的36.58%;与澳大利亚签有的类似协定中,东滩候鸟也达41种。   这些年来,我自己也像一只候鸟一样走了很多地方。   可以说,崇明岛具有最独特的地理条件,而这一切本身就是财富,但,我的家乡人都说崇明太穷了,崇明要造桥打隧道引来资金才能大发展,云云。我在东滩湿地对家乡人说:“什么样的科技,多少钱也造不出这块湿地来。”   湿地的气息,是我童年、少年时代的生活气息。那时崇明岛的滩涂湿地是崇明岛的框架、宽阔的花边,于今想起,便是再也不会拥有的财富和资源――芦荡,水鸟,水禽,海产河鲜,季节性候鸟,野生的可以充作食粮的丝草子……一切都是湿漉漉的,连秋天的雾也滴着水气。即便在农人聚居千百年的乡村,也有繁星一般的公有河塘,实际上是在告诉我们这些子孙:崇明岛的初始地貌便是泥泞的沼泽湿地,茂密的芦丛野草,众多的飞鸟鸣禽、鱼虾蟹蚌。只有湿漉漉才能期待生命,守望家园。但,你必须光脚,让你的肌肤直接和泥土亲近。我走进东滩湿地,就像走近我的童年。一条条潮汐冲击而成的小沟里小螃蟹,小螃蟹听见人的声音便缩进洞里,但白头鸟要等到你走近才会飞去。这里是真正的海陆边缘,你已经看见什么是边缘状态了,那是奇特,富有,荒野,潮湿。而当候鸟成群地飞来,这湿地生态系统的每一个细节便都显示出特别的魅力:芦荡深处的振翼、梳理、歌舞、求欢以及滩涂上海洋小生物的美餐……   “只要建立保护区,生态系统得到恢复,崇明东滩的滩涂还在涨,所有的飞鸟都会回来,而且会越来越多。”鸟类学家如是说。   《中国林业报》为崇明东滩的候鸟载文道:“上海及有关部门投资几个亿,为一些野生动物建立了野生动物园,这表明上海野生动物保护意识在不断增强。那么,人们想问,为什么不可以为这千百万生灵建立一个属于它们的天堂?通人性的候鸟们等待回答。”   建立候鸟保护区与建立野生动物公园是两回事。最明显的区别在于,前者是保护候鸟的领地及环境,后者是把各种野生动物捉进各种笼子;对保护区的候鸟而言,在自己的领地上排除了人为因素的干扰之后,它们必定是健康、愉快的;公园的野生动物却未必如此了,只要管理或笼舍结构稍有不当便会引发动物的死亡。   年7月,《中国环境报》曾以“上海动物园珍稀动物大量死亡”为题,报道了令人扼腕的上海动物园“短期内珍稀动物大量死亡”事件。后来《中国建设报》又有动人的后续报道《流泪的眼睛》,文章说上海市建委拨款万元用于上海动物园建造动物笼舍,但新造好的宠舍造成了串笼、撞伤、卡死等事故,笼舍大部分都要再维修,严重浪费了国家宝贵的建设经费等等。两栖爬虫馆是花费近0万元建造而成的,“由于设计上的问题,馆内通风降温一直得不到解决,曾经连续几个月馆外35℃时馆内最高温度47℃。在这样的高湿、高温环境里,野生两栖动物根本无法长期生存。《中国环境报》说:“据不完全统计,今年(应指年――笔者附注)一年就死亡70多种,千余条(只);仅8月份就死亡11种,几百只动物,其中不少是国家重点保护动物,如蟆、巨晰,还有生命力比较旺盛的龟鳖等。”   中国人盖了那么多高楼大厦,难道就连动物的笼舍也造不好吗?这种设问,如同十几年来中国人常常纳闷的“卫星上天、浓痰落地”的比较一样,其实相当复杂。中国人不仅在争亚洲高度,还在抢亚洲速度。上海动物园的陈克立老先生对记者说,他在德国访问时得知他们造一个水族馆,需要规划、设计、论证五年,“我们在三年时间里造那么多馆,不考虑有没有设计能力,盲目建造,肯定要出问题。”   是的,肯定要出问题。   高大的危楼将会一层一层地坍塌。   北京延庆县野鸭湖上,不时有猎杀天鹅的枪声响起。   一个打给《北京青年报》的举报电话说,野鸭湖边有人以乘坐汽艇打天鹅招徕游客,牟取暴利。一个出租车司机以50元购得一只从水中捞起的打伤的天鹅。   这是年4月2日,北京春暖花开的日子。   4月3日,一行记者以游客身份驱车赶往延庆县,湖心一个半岛处,一个骑摩托车的中年人过来拉客:“玩快艇吗?还能在湖上打猎。”坐汽艇的价格是1小时元。中年人又从旁边的窝棚里摸出5连发猎枪,1盒25发子弹,每打1发子弹8元。   湖边还有一个十几岁的渔家孩子,看来这孩子也熟谙此道,他说,如果运气好还能打到天鹅,大天鹅有二十多斤重,至于天鹅肉的味道,“跟牛肉味差不多,可比牛肉香多了”。汽艇出发十几分钟后,轰鸣声使一群海鸥四散惊飞,然后又冲向另一群水鸟,“艇上一男子端起猎枪,当第5声枪声响过,水面上一只水鸟扑打着翅膀,飞不起来了,白白的肚皮翻向水面。汽艇很快驶过,有人将受伤的水鸟从水中拎起,扔到了艇上。驾艇人告诉我们,这种水鸟叫‘白头’,‘肉不多,可挺香”’。(《北京青年报》4月9日第5版)   汽艇再一次冲向一群海鸥,驾艇人催着快打,没有人举枪,他介绍说,海欧好打,只要打下一只,跟着一群就落在水面上不走了,你就随便打吧,至少能弄十几只。而且,据这位驾艇人说,“海鸥煮汤最好喝,比‘白头’香多了。”   大麻鸭从野鸭湖低空飞过。   突然,人们看见并惊呼:“天鹅!”   只见远处水天相连处,两只洁白的大鸟慢慢扇动着翅膀朝我们飞来。汽艇停止了奔驰,水面上极其安静,可能是被天鹅的美丽感动了,艇上一位女士不禁流出了眼泪。(《北京青年报》)   开汽艇的人也很激动,当然那是另一种激动,“快打!瞄准了快打,别让它跑了!”天鹅北去了,驾艇人说:“等明年天鹅再来,我摇小艇带你们打!”   北京啊,你看见没有?今天的战争!   北京啊,你听见没有?生死存亡的枪声!   鸟类与其它动物,不仅是人类生活中密切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且还曾经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中,被奉为神明,是人类灵魂的朋友。   大鹏金翅鸟是佛教中的硕大无比的鹰形鸟神,是所有生命的创生者,也是所有生命的毁灭者。古巴比伦和小亚细亚,都曾为鹰修筑神庙。在我们中国的语言中,鹰通常用来比喻神圣、巨大和接近万能。埃及诸神中最强大的神名叫荷拉斯,是一只隼。非洲撒哈拉大沙漠的一块岩石上,石器时代先人无意中画下的一群奔跑中的鸵鸟,距今已有一万年了。我们不必去猜测这一古壁画的更深的含义,它告诉我们一万年前人类与鸵鸟曾经在共同的环境中生活过,便足够了。而从壁画上洗练的笔划中可以感觉到鸵鸟的可爱,或能说明人鸟之间的互存关系,当石壁渗裂,不朽而朽时,这几只鸵鸟却一直走到了今天。   拉普兰的民间故事是这样描绘他们视为守护神和向导的金角鹿的:   在地球深处,那只野生的驯鹿从这一端跑到那一端。它沿着太阳的轨迹奔跑,太阳就是它追寻的目标。它是一只白鹿,身上的皮毛如雪一般洁白晶莹。它高昂着头颅,双角朝后,摆动着人看不见的翅膀,奔腾向前。它的呼吸便是强劲的风,那风推动它奋力腾飞……   和拉普兰一样,欧亚大陆北部的许多民族直到近代还相信,他们的运气好坏取决于保护、崇尚某种动物的精灵。雅库特人心目中的精灵是一只奇异的野兽,头像狗,蹄似牛,长耳下垂。波兰人称北极星为“糜星”,中国古代有“天马行空”的传说,在古典文学中塑造了猴子变的孙悟空以及猪八戒这样的千古流传家喻户晓的人物形象。古埃及的许多神都具有动物形状,除了已经写到荷拉斯以外,太阳神是鹰头之神,而公羊、公牛、猿和猫等等均是古埃及视为神圣的动物。人们普遍传说的另一种精灵是叫猛犸的动物,它在地球下面漫游、徜徉,不时把地球拱起,形成山丘和土地。   所有这一切都会把我们带回远古。   那时,人类充满着感激与敬畏。   人们普遍相信,主宰这世界的是大智大能的神灵,而神灵的神性是通过各种动物体现的。鹿可以告诉你应该走得更快,织布鸟也许是古人学会编织的最早的启蒙者,还有鱼鹰从水里叼鱼。人之初,谁敢第一个吃生猛海鲜呢?就连筑巢也是为鸟巢所启发。人类最初的巢在树上,“构木而居”,和鸟是近邻,并且一定偷吃过鸟蛋,吃鸡蛋那是很晚以后的事情――当家鸡的先祖东南亚红原鸡的一种被驯化之后。不过,我们的以狩猎为生的先民也为动物而焦虑,矛盾,甚至无所措手足。在那时,你不吃动物,不去茹毛饮血又怎样生存呢?因而便有了狩猎的各种规矩,比如不打三春鸟,不打幼兽、幼鸟;狩猎充满着神秘的气氛,猎人不得谈论狩猎的事,更不能提及想捕获的猎物――这是先民对认为可猎之物的态度。还有不可猎杀的他们心目中认为神圣、美丽、洁净的动物,如狮、虎、天鹅等。也就是说,在狩猎为生的远古年代,动物保护同时已成为一种自觉的行动。   在西伯利亚和北美洲的一个悠久的传统是称熊为“爷爷”或“老爷”。“在用弓箭射熊之前,他们先要友好地同它讲话,劝他不要抵抗。当奥斯加克人诱熊出洞时,他们会说:‘爷爷,别生气!跟我们一起回家吧’。”(《早期欧亚文化中的打猎仪式和对动物的崇拜》维克多亚历山德罗维奇什尼列尔曼)   打猎与动物崇拜如何演化成某一地域,有的族群的宗教文化的,这是另外一本书的题目了。不过约略言之,人类为了从猎杀某些动物中超渡自己的罪恶感,便开始编故事,借动物之口原谅自己,甚至让驯鹿恳求受饥饿的人把自己杀掉吃掉。这一只鹿从此便成为圣鹿,并告诫拉普兰人,不要在秋季猎杀雌鹿和领头的鹿,否则他们就会挨饿,再也无鹿可猎。拉普兰人对狩猎实行严格的限制,这就使他们赖以为生的野生驯鹿免于因狂捕滥杀而遭到灭绝的命运,同时也使拉普兰人的子孙后代有了保障。   这是一个极为生动的例子,它说明:   人类因为土地的延续而延续;   人类因为森林的延续而延续;   人类因为动物的延续而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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